关山草原房车营地 陶明/摄
贫困发生率不超3%,是一些地方在脱贫攻坚中追求的目标,而深度贫困县陇县不仅盯着贫困线,更谋“全员脱贫”
把贫困人口从33.5%下降到1.1%,陇县用了三年时间。
2019年5月,随着陇县退出贫困县序列,宝鸡市所有贫困县脱贫摘帽。
摘帽后的陇县,并没有沾沾自喜,而是把剩余1.1%贫困人口的脱贫问题摆在了县委、县政府中心工作的更突出位置。
“到2020年,实现剩余1.1%人口脱贫,防止‘摘帽’的脱贫人口返贫,我们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难度,也激发出前所未有的动力。”县委书记杜长生说,脱贫攻坚不能满足于“过线”,不能为了完成任务,把最难的“硬骨头”打个包,一兜了之。
为此,陇县在减少贫困人口的同时,把壮大集体经济、实施乡村振兴同步推进,使脱贫攻坚有了重要的支撑。
村民都有“小目标”
“今年挣下的钱,准备拾掇拾掇弄个新羊舍,还得是传统的那种,冬暖夏凉。”这是天成镇下寨子村村民赵来强的“小目标”。
赵来强人如其名,自立自强。一家四口人,他和妻子都是肢体残疾,儿子智力障碍,出不了远门的赵来强,只能在家门口养羊。每天往返两公里放羊,镇上杀一只羊工费50元别人不愿意干,赵来强不嫌少,一点点积累,日子也过得去。
赵来强养羊,源自村上为贫困户制定的产业“菜单”,“点菜”养羊后,他获得了各项资金扶持,就琢磨着再多挣点钱,把羊舍建起来。
“现在每天都要走两里路过河放羊,有次河水涨了过不来确实危险,就想建一座抗冻、保温的羊舍,慢慢日子就好了。”赵来强说,从5年前的20只羊到现在的85只羊,一年能挣5万多元。
“要让1.1%的贫困人口脱贫,得有立得住、能致富的门路。”县长赵甲宏说,赵来强是贫困群众自强的典型,也是陇县脱贫攻坚理念的实践者。
把贫困户分成缺钱、缺劳力、缺资金、缺技术四种类型,精准对接他们的需求,为其量身定制“菜谱”,是陇县脱贫攻坚中最管用的招式。
陇县的“菜单”分为7大类37项,明确每个项目的补贴标准,贫困户根据实际自愿选择,每户可以获得最高5000元的补贴,让小家庭和大产业对接。
缺技术、缺资金的曹家湾镇村民任双虎“点菜”烤烟产业,拿到5万元小额贷款、5000元产业扶持资金,还从村里的互助资金协会借款5000元,种下20亩烤烟。
2017年,任双虎的烤烟产业逐渐走上正轨,收入2466公斤卖了5万元。
“2018年,烟卖了8万元,光工资结了两三万。”任双虎种烤烟不光自己致富,还带动了周边群众务工挣钱。老任在脱贫的过程中,摸索出了一套烤烟烘烤技术,成为邻居眼中的“专家”。
“有人就有蜂”的八渡镇是中蜂养殖优生区,仅桃园村就有蜂群4200多。
村民杨金荣成立丰田蜂业合作社,从2016年开始,就带动贫困户“点菜”养蜂,吸引周边两个乡420户贫困户入股,接纳20多名贫困户在园区务工,一年支付工资20余万元。
村民王宝来的中蜂养殖从60箱到6000箱,用了三年。“原来方法不对,毁巢取蜜,就像杀鸡取卵,不卫生,不能上市。”在杨金荣的指导下,王宝来改变了管理方法。
“我们采用了新的蜂箱和技术,蜂蜜浓度越来越高,品质上去了,价格也就上去了。”杨金荣说,现在桃园村蜂蜜的价格,已经从之前的每斤18元涨到了35元。
为了能让群众增收稳定,陇县在全县扶持建设100个产业扶贫基地,引导每个基地带动100户左右的贫困户发展产业。通过“双百”基地建设,把全县分散“点菜”的贫困群众全部吸纳进基地,实现抱团发展。
2017年,陕西果业集团陇县有限公司流转了包括西沟村在内6个村的1万亩土地,集中连片栽植矮砧苹果,建成扶贫示范基地。
在苹果基地打工,贫困户侯忠科一个月工资2000多元,再加上流转土地6亩,每年4200元的流转费,比起以前单一种麦要强很多。
“园子建起来挂果以后,到时我还可以再承包一些果园,这就有了增收的门路。”侯忠科说,县上支持发展苹果产业,让不少和他一样的贫困户实现了人生“小目标”。
天成镇下寨子村村民赵来强通过养羊一年能挣5万多元 冯雪峰/摄
“借”势帮扶
除了多项资金扶持贫困户投入产业,陇县巧用一个“借”字,让资金和资源在企业与贫困户之间流动起来。
“借袋还菇”基地免费提供技术培训和生产大棚,每座大棚借菌袋8000袋,出菇后按照每斤3元保底回收销售。“群众出力不出钱,到了年底稳赚钱”,陇县创新出“借袋还菇”扶贫模式。
算下来,每户一季单棚保底收入8000元,一年两季就能获利1.6万元。
在陇县温水镇食用菌产业扶贫基地,枣林村贫困户邢虎林正在侍弄自家承包的大棚。2017年2月,邢虎林入园签订两座大棚“借袋还菇”协议,3个月就有1.6万元的收入。
如今,他的大棚已经增加到了6座,一年多时间就挣了13万元,“以前种地,辛苦一年才能挣三四千块钱,我还劝亲戚也来承包了两座大棚,他现在收益也不错。”邢虎林开心地说。
2018年7月,陇县宏盛农牧有限公司对参与“借袋还菇”扶贫项目的1361户贫困群众现场兑付收益109.11万元。其中,3户单棚一级菇高产贫困户和28户贫困户代表还获得了额外奖励,兑现分红31.04万元,奖金1.4万元。
对没有劳动能力的贫困户,香菇基地采取参股分红的方式,以产业扶持资金作为股金入股分红,带动贫困户增收。
仅固关镇现已吸纳200户贫困户入股基地,每户参股5000元,户均年分红不少于350元。每年吸收务工人员50多名,月工资1800元,户均年务工收入2万元。
2013年,毕业于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的宋爱武回到家乡温水镇田家河村,开办了永盛奶山羊专业合作社,成了一名职业农民。
2017年,联合社开始吸纳贫困户入股,先期55户贫困户按照每户5000元入股,年分红10%。
对于有资金、有技术、缺劳力的贫困户,可以把自己的羊给联合社进行托养代管,每年按照挤奶量分红,五年后还借羊数的两倍青年羊,增加了联合社的存栏量。
陇县永盛奶山羊养殖专业合作社开始建设时,贫困户郭天席就在这里打工,并托管代养了7只羊,每年分红2100元。2018年,合作社还给郭天席14只羊。
加上郭天席将5000元产业扶贫资金入股合作社,每年分红500元,以及与合作社签订订单,种植青贮玉米6亩,还能收入7000多元。奶山羊产业的发展,拓宽了郭天席增收渠道,顺利实现脱贫。
借羊还羊、借羊还奶、借种还草,宋爱武也在不断进行升级。
借羊还羊是指产下的公羊羔,春季断奶期之后,赊销给贫困户放羊11月回收,每一只羊给300元的管理费。
随后,为了给贫困户增加挤奶核心群,宋爱武开始借羊还奶,把合作社优良品种的羊先借给贫困户,每户5到10只。合作社收奶时,把扣除羊款后的钱会给贫困户。
随着奶山羊产业发展,存栏量飙升,饲草需求也在逐步加大,宋爱武的合作社饲草需求量一年就要500—600吨,合作社推广借种还草,购买玉米种子后,发给贫困户。收获后按照1吨310元回收,利用土地闲置期间种饲草,平均每亩地增加收入1200元,带动37户贫困户参与。
不断升级的“借”招,给没有资金、缺乏技术的贫困群众扶了一把,让他们尝到了自立的甜头。
不“封顶”的奖补
刚到河北镇权家下村,村文书一把拉上了陇县基层办副主任朱富强,“主任,这钱是不是发错了?”今年第一季度,他的绩效补贴应发3750元,实发8482元。
同一时间,东坡村支书卢新龙也打电话给河北镇党委书记王晓锋,“一季度只发了2518元,确实有些少啊。”
都是村支书,第一季度权家下村党支部书记兰福世领了11032元补贴。
“一季度权家下村各项工作同步推进,尤其是宅基地腾退工作干得好,所以奖励分数高,钱就拿得多。”王晓锋说。
村民郭满平祖孙三辈三口人,虽然已经搬进新房,但老房子放着农器、家具,一直不想搬,兰福世和村干部一趟趟跑,反复做工作,终于说动了老郭。“农村不比城里人拎包就走,工作做得细,群众也都看样子,一家搬了,后面也好开展。”兰福世说。
“干得好猛奖,干得不好扣得高。”这是陇县县委、政府定下的制度。
2016年,陇县开始全县推进规范村干部补贴办法,村党支部书记、村委会主任补贴2100—2400元不等。
一年后,随着脱贫攻坚工作的深入开展,陇县再次细化绩效考核标准,按照脱贫攻坚占80%、信访维稳占20%的比例分配绩效补贴。
河北镇把这一比例再次细化,把脱贫攻坚工作考核顶在最前面。
“我们并不是简单地把所有人的钱投进锅里,直接按份分钱,而是通过设计比例,实现多劳多得。”镇党委书记王晓锋说。
全镇40名村干部以各自绩效工资的0.5%为基础,共计奖励金额22160元,一季度村干部奖励分总分50,平均每分价值443.199元。
王晓峰以一季度第一名,权家下村支书兰福世为例,奖励分10分,奖励金额4332元,再加上应发的6600元,一季度实发11032元。
而这些钱,正是从一季度工作表现不力的村干部津贴中扣出的。
奖勤罚懒,河北镇还对季度考核排名前三后三的村,班子成员各加减4分、3分、2分,让各村不但干好自己的工作,还要互相追赶超越。
考核制度的鞭策,有时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。2018年下半年,西凉湾村从前半年的“稳居”倒数,一跃冲进前四。“如果每一次都是倒数,工资只能拿到一半,这就倒逼着班子成员把工作干好。”河北镇党委书记王晓锋说。
考核也激励着村干部不断“摸高”。韦家堡村去年一直稳居全镇前四,3月份投资194万元,争取项目资金144.3万元,建成3600平方米饲草加工基地,改变一家一户传统的耕作方式,实现节本增效,每亩节约成本220多元。
“这项制度,不仅解决了村干部‘吃大锅饭’的思想,更让大家明白,什么是重点,从哪里发力。”三里营村党支部副书记苟明生说,这也是陇县基层干部决战脱贫的动力之一。(当代陕西记者 徐旻禾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