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照片:秦腔、社火、皮影等传统民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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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3-04-11 20:27

木偶(2003年)

关中木偶起源于大唐,盛行于明清,最驰名也是独此一家的要数东府合阳的悬丝木偶。合阳悬丝木偶与一般木偶戏最大差异,是不遮盖腿脚,全身显现在舞台上。演员全部在舞台上方的吊桥上控制操作木偶,他们一手持两根木竿,木竿上系有十三根丝线,由这些丝线牵动木偶的头、肩、腰、膝、肘、腕、指、趾。更神奇的是悬丝木偶的眼睛和眼皮都可翻转眨动。演员的另一只手则用来弹、挑、勾、拨、提、躲、闪、摇那十多根丝线,使木偶根据剧情,灵活自如地行走、跳跃、翻滚、打斗、高歌、对话、痛哭、抹泪……栩栩如生,翩翩动人。

悬丝木偶没有专职唱师,操纵者还要司职角色的唱腔。曲调或是秦腔,或是“眉户”,也有“碗碗腔”,悬丝木偶可谓关中民间艺术的珍品。如今悬丝木偶剧团越来越少,据说最主要的原因还不完全是缺钱买不起家当,也不仅仅因木偶制作工艺复杂,而是操纵木偶的演员人才奇缺,吊线操作的技能太不易掌握。随着社会生活日趋现代化,“小戏”逐渐失去存续的条件。加之从业者收入甚低,学员断流,悬丝木偶的前景实难看好。

皮影(2008年)

皮影发源于中国,中国皮影发源于陕西,陕西皮影的故乡在华县。

皮影,在关中被称为“小戏”,与木偶同属由人操弄伴唱的戏剧。所谓小,即戏台小、规模小,戏班子人少,行头少,花费少。因此,非常适合经济滞后地区百姓的文化娱乐需求。地处穷山僻壤的农家人娶亲生子过满月,祝寿埋人盖新房,随请随到。皮影班子多则六七人,少则四五人,戏台简易得只需一张纱幕一盏灯即可开张。皮影戏中道具、人物的造型都是用驴皮刻制并染了相应颜色(也有用牛皮刻制的),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早的“彩色电影”。

关中皮影流派众多,东府、西府各具特色。张艺谋一部《活着》不但使东府皮影闻名天下,而且使农民艺人潘京乐走向世界。潘京乐和他的老伙计们是一群六七十岁的老人,乡亲们眼中的艺术家。谈起皮影来,个个像火气正旺的青年,不是手舞足蹈,就是低吟高唱。潘京乐年龄最大,七十多了。其他几位主要成员:硬弦手刘兴文,板胡手杨新禄,打碗手刘建平。他说:“我从小表演皮影,主要是配唱和敲鼓。”

电影《活着》中的唱腔就是潘老的声音。皮影戏中最辛苦者为唱师,最难寻聘的也是唱师。潘老一人要包唱生、旦、净、末、丑所有角色,要求男女苍嫩音调分明,准确无误。眼下,像潘京乐这样的唱师实在是很难找到了。潘京乐有六个孩子,只有老六潘新红继承了父亲的事业,在他们这个民间戏班中担任乐手。不过潘新红更热心刻制皮影,他的作品刀功细腻,造型准确,常为南京、广州供货。

要离开时,潘京乐十一岁的孙子潘义涵从外边闯进屋来,见地上放着各式皮影,顺手挑起一个在白墙上舞动起来。那动作,那姿势像训练有素的演员。潘京乐喜悦地说:“就这娃还有些成色。”

台下(1988年)

秦人喜欢秦腔,离不开秦腔,就像离不开热炕、秦椒、西凤酒、臊子面一样。秦腔是中国最古老的传统戏剧。秦腔有快板,有慢板。听了快板能叫伤心的人欢快起来,听了慢板,又能叫欢快的人伤心落泪。秦腔中最能震人心肺的是大净,大净的吼叫声,像是雨天的炸雷,能把人身心炸碎。激得你浑身热血沸腾,手脚发抖,简直不亚于现代迪吧中的高强音响。要说最能感染人的还算秦腔中的青衣,其唱腔娇嗔柔韵,圆润甘美,常常把看戏人弄得揪心断肠,张口难合。记得1996年著名秦腔表演艺术家肖若兰谢世,易俗社门前连续三天挑灯夜唱,那懒软凄柔的曲调把台下人唱的个个泪流满面,抽泣不已。

秦腔(1991年)

关中人习惯把真人演出的秦腔剧称为“大戏”。逢年过节、婚丧嫁娶、生日祝寿、庆典庙会都唱大戏。那时,戏场子挤满了人,溢出来实在挤不进去的便在村前树头、山坡沟底、墙背房顶寻找自己的立足点。台上净末对唱,忠奸互骂,台下情绪起伏,要死要活。而那些尚能保持冷静、自主意识较强的大姑娘、小伙子们各自欣赏着刚烈生猛的大净或粉面柳腰的旦角。他们指指划划,窃窃私语,间或掀起凌厉的口哨和吆喝狂潮。关中人生子用秦腔相迎,送终用秦腔告别,大喜用秦腔祝贺,大悲用秦腔宣泄。人生一辈子,秦人的世界简直就是秦腔的舞台,过不完的生旦净丑,演不完的人生戏剧,秦腔深深地铭刻在关中人的生命基因中。

进入21世纪后,秦腔的命运就不那么红火了。不要说平日,就是过大年老戏迷请来的大戏班子,台下除了耄耋老者外,年轻观众寥寥无几。秦腔的时代过去了!

撵社火(1990年)

在农村,热闹就是春节,就是庙会,就是看戏。那时候人多,人多就热闹。农民爱热闹,是因为平时太寂寥。农民要求很低,懂不懂欣赏无所谓,只要有演出、有热闹就行。

在空旷的野地里,搭起戏台,人们扶老携幼,流水般围住戏台。于是戏台周围成了集市、食堂、厕所、娱乐场。有人掐码,有人吃喝,有人解手,有人游戏。在这里不必讲卫生,因为这里没有脏和净,分不清脏和净。浮躁的热气引来阵阵旋风,扬起尘土,飘荡在人群中。人们你拥我挤,你呼我唤,夹杂着高音喇叭传出的秦腔,谁也听不清谁在喊什么,戏台上在唱什么。人流像漩涡,在戏台前转动。

一队社火冲进漩涡,突然,“咚——咚”巨大的铳子声响起,震得人们四处逃窜,引起更大的骚动。我曾为此感动,跑前跑后,但不知为什么。

毫无目的地转动,直到夕阳西下,追逐热闹的汉子带着一身黄土,带着一身疲惫,回到自家的炕头上,兴奋地对老伴说:“人多,很热闹!”

三十年后,人们仍然喜欢热闹,但是已不是追逐秦腔、社火、皮影等传统节目,而是或追逐现代表演,或被组织起来参加桃花节、菜花节、樱桃节、土豆节等,天天过节,只要人多,热闹就行。